美高超声速攻击巡航导弹（HACM）的进展与影响

2024年6月24日，美国政府问责局在一份新报告中透露，美国空军将在2024年10月进行高超声速攻击巡航导弹（Hypersonic Attack Cruise Missile, HACM）的13次试射中的第一次。如果这一系列延续到2027年3月的试验顺利进行，美国将做出最终生产决定。

高超声速攻击巡航导弹（以下简称“HACM”）的研发始于2022年，由美国空军提出，旨在使美国能够在对抗性环境中，从远距离对固定、高价值、时间敏感的目标构成威胁。按照设计要求，HACM能够以超过5马赫的速度飞行，并且在飞向目标的途中进行机动，使其更难以被敌方击落。

HACM想象图

HACM使用“火箭助推+吸气式超燃冲压发动机”的技术路线，其技术与“高超声速吸气式武器概念”（HAWC）和波声的HyFly2项目有继承关系，其前身则来自于美国与澳大利亚联合开展的“南十字星综合飞行研究实验方案”（SCIFiRE）。该导弹很可能由两级组成，一个火箭助推器和一个超燃冲压发动机巡航器，后者在达到一定速度后与助推器分离并最终俯冲至目标。根据现有信息推测，HACM的最大飞行速度为9-10马赫左右。

美国方面并没有公布HACM的具体的性能指标和规格尺寸，但美国空军希望“一架B-52可以挂载20枚HACM”，并且要求能由F-15E(X)、F/A-18E/F和F-35这样的战术飞机挂载，因此体积不会太大。同时，有信息认为，美国国防部曾表示希望高超声速武器的射程达到1000英里（1900公里）级别，这与AGM-158D（JASSM-XR）相当。由于高超声速武器的射程一般会更长，因此1000英里级别的射程应当不存在太多的技术问题。

RTX公司在2022年被选为HACM的主承包商，而诺斯罗普·格鲁曼公司正在开发其超燃冲压发动机。2023年9月，这两家公司正式获得了价值9.85亿美元的开发合同。在2025财年，HACM项目获得了5.16971亿美元的财政拨款，并且从2026至2029财年，美国国会计划每年投入2-4亿美元用于其研发。美国国防部希望HACM的单价可以控制在“数百万美元”，最好是300万美元，这大约为AGM-158的价格的一倍。

前置导弹疑似为HACM原型或模型，由爱德华兹空军基地第412试验联队官方于2023年9月29日发布

爱德华兹空军基地第412试验联队官方于2023年9月29日发布的另一张疑似为HACM弹体的照片

HACM和采用助推滑翔的“空射快速反应武器”（Air-Launched Rapid Response Weapon, ARRW）拥有“截然不同的轨迹”飞行。HACM与空射快速反应武器（以下简称“ARRW”）是两款具有互补性的武器，有消息认为，美国空军更偏爱HACM，HACM导弹比ARRW更小，能够集成到F-15E、F/A-18E/F规格的战斗机上，因此比只能挂载于B-52H这样大型作战飞机的ARRW具有更大的战术灵活性。值得注意的是，尽管ARRW没有出现在2025财年的拨款项目中，但ARRW是否被放弃仍然需要再观察，因为有迹象表明ARRW仍在进行测试。若ARRW最后研发失败，那么美国空军可能会启动超声速常规打击武器（HCSW）项目的研发工作作为替代。

美国在高超声速武器相关的技术领域积累深厚，早在1959年美国就开始在X-15验证机上进行早期的高超声速飞行试验。在多个项目适用后，现在超燃冲压技术路径被用于HACM与高超声速空射进攻性反舰导弹（HALO，也称为OASuW Inc 2）项目中。在高超声速滑翔的技术路径上，则有为搭载高超声速滑翔体（C-HGB）衍生而来的海军IR CPS/CPS、陆军LRHW，以及由战术助推滑翔飞行器（TBG）衍生而来的作战火力（OpFIRES）与空射快速反应武器（ARRW）多种项目。现在美国高超声速武器发展呈现多项目齐头并进之势，但就目前各个项目进展而言，搭载高超声速滑翔体的技术路径发展程度最高，遇到的技术瓶颈也最少。

美国现有高超声速武器项目发展图谱

在强化高超声速武器发展的同时，美国也投资于高超声速导弹防御。2017年，美国国防部成立导弹防御局（MDA）。根据导弹防御局的2024财年预算文件，该局计划在2034财年部署一种海基区域滑翔阶段拦截（GPI）能力。2024年《国防授权法案》则要求导弹防御局在2029年12月31日前实现初始作战能力，并在2032年12月31日前达到完全作战能力。美国导弹防御局还正在开发高超声速与弹道跟踪太空传感器（HBTSS），而美国国防高级研究计划局（DARPA）正在研发的“滑翔拦截者”（Glide Breaker）也是重要的高超声速武器防御项目。

“滑翔拦截者”（Glide Breaker）概念图

美国国防部对高超声速项目投入势头持续。在2023财年美国国防部请求为高超声速防御计划拨款22.55亿美元，为高超声速武器计划拨款47亿美元。同样，在2022财年，国防部请求为高超声速防御计划拨款2.479亿美元，为高超声速武器计划拨款38亿美元。五角大楼拒绝在2024财年提供高超声速相关研究的资金，但要求为远程火力提供110亿美元，这一类别包括高超声速武器，而在2024财年请求为高超声速防御计划拨款1.906亿美元，有所下降。美国目前更优先考虑进攻性武器项目的发展，相对而言进攻性项目的发展也更为成熟。

美国在组织上也采取了一定的措施，确保高超声速项目的发展不会出现失控或各自为政的问题。美国国会拨款委员会的国防小组委员会于2020年4月建立一个联合高超声速过渡办公室（JHTO），以“为高超声速开发和实施一个综合的科学技术路线图”，并“建立一个大学联盟，用于高超声速研究和劳动力发展”。2020年10月26日，德克萨斯A&M大学作为主导学校开始管理一个应用高超声速大学联盟（UCAH）。UCAH将由德克萨斯A&M大学、麻省理工学院、明尼苏达大学、伊利诺伊大学香槟分校、亚利桑那大学、田纳西州立大学太空研究所、摩根州立大学、加州理工学院、普渡大学、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和佐治亚理工学院的学术研究人员小组监督。该联盟将“促进将学术研究转化为开发系统（并）与部门合作减少系统开发时间，同时保持质量控制标准。”

美国发展高超声速武器的设施也处于同步更新中。自2014年来，圣母大学开放了6马赫和10马赫的静声风洞，普渡大学开放了8马赫的静声风洞，至少有一个超声速测试设施已经停用。此外，亚利桑那大学改造了其一个风洞以实现5马赫测试，而德克萨斯A&M大学与陆军未来司令部合作，正在建造一个长达一公里的10马赫风洞。美国还使用澳大利亚皇家空军武梅拉试验场和挪威的安岛火箭试验场进行飞行测试。2019年1月，海军宣布计划重新激活其在加利福尼亚州中国湖的发射试验综合体，以改善空气发射和水下测试能力。美国国防部还宣布开发多军种先进能力超声速测试台（MACH-TB），该测试台旨在“增加国内超声速飞行测试能力，并利用多种商业可用的发射工具进行超声速载荷搭载。”在2023年11月，美国成功测试了MACH-TB的组件。根据美国政府问责办公室（GAO）进行的一项评估，从2015财年到2024财年，美国国防部已投入大约10亿美元用于超声速设施现代化。

NASA的瓦洛普斯发射台（Wallops Flight Facility）

美国高超声速武器的产能目前还没有确定。根据2022年7月美国国防部的一项行业招标指出，“如果国防部要实现生产吸气式发动机的构成材料、子部件、部件和子系统的初始综合系统生产能力，以达到不少于48枚全备弹（AUR）导弹（每月四到五枚）和每年多达72枚AUR（每月六枚）的水平”，就需要“扩大工业基地的产能”。可以认为，美国方面目前的HACM类型全备弹的月产能低于4-5枚，之后可能会有慢速扩充。

可以看出，美国高超声速武器发展的意志颇为坚定，并已基本完成了相关的体系建设，美军普遍装备高超声速武器应该只是时间问题。

美国开发高超声速武器的进程正在逐步加速，在持续发展的过程中距离实战化目标也越来越近。HACM便是这一趋势的阶段性项目。

首先，HACM作为新型高超声速巡航武器，一旦装备可以大幅度提高美军的远距离快速精确打击能力，完善了快速打击的杀伤链。目前还不清楚HACM使用什么样的技术进行制导，但如果HACM由于速度非常快而难以拦截，即便其只能打击固定目标依然会是很致命的武器。对于处于纵深位置的防空阵地、集结地域、指挥节点、后勤节点，HACM将具有很大的威胁。

其次，HACM作为高超声速巡航导弹，其价格相对于IR CPS/CPS、LRHW这类大型导弹价格更低，能够大量装备并实现普及。因此在生产、采购上可以以较高的速度进行，在数量上更容易扩张。这也可以扩大美国大量战术飞机能打击的目标种类，如果配合B-21、NGAD和相关的无人机，美军的打击能力和手段会在上一个台阶。

再次，以HACM和IR CPS/CPS、LRHW为代表的美国高超声速武器项目研发已经逐步走上正轨，考虑到美国强大的技术储备，相应的技术竞赛将进一步加快。几个大国之间在技术、军事组织运用上也将展开更高强度的竞争。从军备控制的角度来说，目前还没有进行有效军备控制的必要性，各国仍然可以承受相关的研发投入，也缺乏必要的政治条件。在可预见的未来，尚不可能出现如同《中导条约》那样有效的军备控制成果。

最后，HACM的进展也意味着防御体系需要进行更有效的升级。目前几乎所有的区域防空系统对于高超声速武器都无能为力，需要利用诸如现阶段尚显稚嫩的定向能武器等新一代技术，防空系统才能重新获得与之对抗的能力。而这种防御技术与进攻技术之间的技术鸿沟也意味着，除了几个具有足够技术能力和对等进攻能力的大国或者国家集团以外，其他国家的防御能力将进一步弱化，这可能诱发更多的霸权主义干预。